“拥有很多星星”
御用头像画师——玉玉宝
可爱是最高评价，温柔是永远沦陷。
【茄花】与你相拥（妖怪paro|HE）
人类茄 × 花妖北
妖怪设定，私设很多，OOC预警
涉及一点其他UP一句话相关，纯属设定（
0
他们在烟花里相拥。
1
老番茄暑假的时候回了老家，一个坐落在山下的民风淳朴的小镇。他小时候体弱多病，被父母送来这里休养了足足一年时光，后来爷爷去世后，这里便空置了下来再也没人来过。老番茄此次来是为了放松一下学业繁忙疲惫的大脑，顺便替父母收拾一下旧物。
来年这个小镇也该拆了。
老番茄回来的时候招了很多人的目光，小镇地域不大几乎每家每户之间都来往亲密，大家都是在他小时候卧床在家时来看望过的，那时爷爷家里每天都有他们送来的蔬菜瓜果和一些找寻的民间偏方。老番茄虽然已经不大记得他们的模样，但能记住他们和善又温和的笑容。他一一和他们打招呼，又摸了几个流着鼻涕的小朋友的脑袋，背着双肩书包踏进了爷爷的房子。
老房子太久没住人了，一进门灰尘的气味就扑鼻而来。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爷爷在老番茄记事的时候就是一个人生活，老人很爱干净，家里被收拾的井井有条，甚至他还记得在自己死去的前一天将被褥收拾好，然后安安静静地躺在双人沙发上等待生命的最后一刻。老番茄垂着眼眸摸了摸已经老旧褪色的沙发，将书包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时钟已经不走了，上面结满了厚厚的一层蜘蛛网。蜘蛛不怕生地在少年头顶的天花板上到处乱爬，偶尔有风吹过卷起窗帘的一角，阳光便在地上落下一个细小的光斑。
毫无生气。
老番茄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小镇的午后，吃完饭的小孩们聚在一起相互打闹，嘻嘻哈哈地在不平的土块路上追赶。老番茄小心翼翼地绕开他们，走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巷子口。
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巴掌大块地总是哪哪都有人，几个下巴上还有青茬的少年围成一列蹲在地上玩游戏，想必也是怕被大人抓到才会专门躲到这种地方兄弟开黑。老番茄来的时候几个人玩的正嗨没空抬头，他便在稍远的地方选了个台阶坐下，将头埋在胳膊下，缩成一个自闭番茄。
“冲冲冲，去上路啊。”
“哎呀，你会不会玩啊，你跑什么啊又不是打不过！”
“是真的菜。”
老番茄倏地抬起头来，觉得耳膜有点痛。
该如何形容这种声音呢，就好像农村里最常见的边开边放着喇叭喊的车绕着你360度的环绕立体声，老番茄丝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轻微的耳鸣。
他看过去，一眼就看到叼着根花斜倚在那三个少年后的人形喇叭。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花少北。
瞳孔是大海一样的深蓝色，眼睛下方有个小小的花图案，却完全不影响少年出众的颜值。老番茄的文化水平也形容不出那种好看，不开口的时候完全就是个俊美而偏忧郁的美男子，嘴里的花枝被他漫不经心地含着，阳光落在他的眉眼上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开口，开口就是人间灾难。
老番茄完全不能理解那几个仍旧安然打着游戏的少年，他在旁边都扛不住这几嗓子，这几个人就贴着那个大喇叭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复旦之光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后只能得出最后的唯一的真相。
他们已经聋了——啥！
不，仔细观察的话，他们对同伴的话还是听得见的，三个人仿佛根本没有人在旁边喊一样，自成一道结界。而依着老番茄看那美男子的表情，他们玩的技术一定菜菜菜。
一局结束，三个人失望地仰头叹气，对上老番茄复杂的目光后齐齐顿住。他们记得的，是早上回来的复旦研究生，没有人能逃过父母的别人的孩子式攻击，而显然所有的爹妈今天的选材一定是老番茄。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拿着晾衣架追过来的气势汹汹的大人，三个孩子整齐划一地打了个哆嗦，迈着正步迅速逃离现场。
老番茄微囧，再看向那个美少年时发现对方也正打量着他。少年的眼睛清澈干净，此刻里面却酝酿着一些让人难懂的复杂情绪。老番茄其实觉得这人的存在有那么些许地诡异，但颜控的本能还是让他打了一个招呼。
“你好。”
于是那眼神变了，变成了意料之外的惊恐和害怕。
“你看得见我？”花大喇叭一开腔就要把人送走。老番茄下意识退后了两步又捂住了耳朵，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后知后觉对方用的这种说法通常是灵异故事的展开，虽然此时这个人站在炽烈的阳光下还有着能迷惑万生的美貌。老番茄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上前一步。
“你不是人？”
2
花少北带着老番茄来到了山上。
少年走在前方，身材修长而笔直。山里的路坑坑洼洼不平坦，花少北又偏偏爱挑奇怪的路走，老番茄在后面磕磕绊绊地小心避开树枝和草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当代金融系研究生败在了山林大自然的挑战下，手背被划出一道小血痕的时候，老番茄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花少北就突然地停了下来。
老番茄比他稍矮一点，大概到后脑勺的位置。差点撞上他时鼻尖都是那人头发上捎带的花香，不同于任何一种老番茄在同班女生上闻到的香水味道，清澈地仿佛是山间泉水汩汩流淌过的花地，是受到了阳光和雨水的宠爱而生长的娇嫩花朵的清甜味道。
花少北抓过老番茄的手检查伤口，皱紧了眉头，老番茄的注意力却全在他露出的白净手腕上，系住了铃铛的红绳微坠在一侧，修长的手指上是带点粉嫩色彩的长指甲。
“中国boy别玩了，再玩信不信今晚我就把山给烧了！”
老番茄还未听明白花少北口中的中国boy这个名字，就感觉到了身旁的树木和草丛都在震动，好像有大猩猩的笑声从远至近的传过来。花少北忍无可忍地往上丢了一块石头，应声击中了正趴在树上憨憨笑的少年。
中国boy很没形象地摔下来，整个毛茸茸的卷发脑袋上都蹭满了树叶。
老番茄：“？”
突然觉得这个山林真的没那么可怕。
中国boy是山神，通俗一点说就是派来管这种山的一个小有法术的小神仙，但离了这座山他便什么也做不了。浓眉大眼的少年看着花少北难得带回来了个人，就忍不住逗弄了他一下。
“你好你好，我是中国boy啊。”
“我是老番茄。”老番茄下意识离花少北站的近一些，倒也不是因为中国boy哪里特别奇怪，事实上这个人身上的亲和力比花少北要强很多。但老番茄第一眼看到花少北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心安感，哪怕这个人到现在和他说的话都没有超过十句。
老番茄问完那个问题后，花少北陷入了一小段沉默，他似乎不太擅长组织这种自我介绍类型的话，脸莫名其妙地就红了起来。原地纠结了好一会才干巴巴地开了口。
“我叫花少北，是个花妖。”
世界上只要有花的地方就会有花妖，男女皆有，共同点是无一不生得一副极好的相貌。花妖不同于山神不能离开自己的管辖地，他们可以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快乐流浪。花少北这人不爱瞎折腾，他一眼看中了这个安静的小村庄，长久地住了下来。
但正常来说，妖怪是不会被人类看见的。
正常来说。
老番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能看到，花少北也没有给他多做解释。两个人在小巷子口莫名其妙地僵住，双双自闭又飞快地想着能打破尴尬氛围的话，再度开口时又默契地仿佛约好了一般。
“我带你上山看看吧。”
“我可以去你住的地方玩吗？”
老番茄能清晰地看到花少北的眼里映射的温暖而柔和的光芒，他笑的时候那碎光便从眼角处流泻出来。
他说，“好。”
中国boy的山上住满了奇怪的妖。好的山神一般都会尽量控制山里妖怪的数目，毕竟虽然人类看不见，但妖怪的某些行为却是能实打实地作用于人类身上的。妖多免不了引起纷乱，待名声传出去了那些胆小的人类便都会不再上山来玩，甚至还会请来些无聊的道士在山中瞎比划，着实烦人。
但中国boy超级大捣乱偏不，他巴不得山上越热闹越好，于是方圆百里的妖时不时就过来这里聚会，一到夜晚整座山就仿佛群魔乱舞，百鬼夜行。老番茄努力回忆小时候自己对这座山的印象，但发现那一块竟然好像成了空白，他怎么搜寻都找不到一点痕迹，仿佛电脑清空文件夹一样删除的干干净净。
花少北接下来的路程一直牵着老番茄——为了防止再过来一些闲杂人等欺负小乖孩。妖怪的手大概都是没有温度的吧，老番茄低着头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发呆，花妖的手又凉又滑，好像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恋地撤走。
“到了。”
花少北说，给老番茄看他现在住的地方。
妖怪其实不用睡觉，自然也不需要像人类一样建设住的地方。但花少北这人嫌山里进来的妖怪太多了吵得慌，挑了个满意的位置建了个树上小屋，里面堆满了他之前旅行时从各地收集来的小花，花少北夹着老番茄的胳肢窝像对小孩一样把他抱上了屋子。
老番茄脸涨得通红，果真人如其名，“我会爬树。”
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这项技能。
老番茄完全是条件反射，说出口才觉得不对劲。按照他平凡又顺畅的人生来讲完全不会有需要用到爬树的经历，那刚才那股没来由的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
花少北和老番茄并排坐在一起，不能完全理解他突如其来的困惑。花少北从身旁挑了一朵中意的番茄色的花别到老番茄头上，饶有兴致地打量自己的作品，直到老番茄被他看的全身都和花的颜色保持一致，才小小地笑出了声。
3
老番茄成了山上的常驻客人。
花少北懒癌晚期，难得下山的一次才遇到他。老番茄自觉地扛起了苦力活的任务，每天吭哧吭哧背着书包爬上山，到他的小木屋下面等他。
花少北通常还没起，从树下可以看到那人摇摇欲坠的胳膊搭在外侧一摇一摇，妖怪不需要睡觉，但睡觉对花少北来讲并没有任何不舒服，打发时间再好不过了。他通常一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番茄坐在树下认认真真地敲电脑。
写作业啊。
是真的好乖。
花少北懒洋洋地趴在上面想，红绳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老番茄仰着头偷偷看他，觉得哪里都透着让他怀念又迷恋的熟悉感。
花少北没见过电脑，他嫌城里的味道的难闻所以基本上是个毫无见识的山里孩子。看着老番茄灵巧地在很多黑色小方块上敲打，还没等他完全看清动作，那人就已经在会发光的板上写下了一段文字。
现代科技的伟大，让无所不能花妖难得在他面前感受到了吃瘪。
冷酷无情花少北用鼻音发出哼的声音，在那堆小方块上一顿瞎摁就溜到了另一边，干完坏事就跑，幼稚无比像极了小学生。老番茄无奈地将电脑上多出的乱码一一删掉，丝毫没注意到屏幕里自己明显上扬的嘴角。
花少北的脾气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没过一会便抓着几朵花花兴致勃勃地朝老番茄跑过来，人体模特老番茄完全任人宰割，头发上插满了一圈的花也浑不在意，他手里拿着花少北看不懂的发光的石块，招手让他过来看。开口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来北子哥，我给你看个东西。”
花少北凑过去时，老番茄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拍摄键，花妖的智商完全没看出来老番茄的小动作，老番茄愉悦地将照片保存设壁纸一气呵成，整个人都洋溢着今天过节真快乐的气息。
——人类真的好奇怪。
老番茄难得的陷入了低气压。
花少北趴在树上远远地就看到老番茄慢吞吞地走过来，没有往常跑过来找他时的欢乐小碎步，蹲坐在草坪上时双手抱住了腿，整个人都缩成一个球，像一只难过的大番茄。
花少北没有立刻跳下来来找他，而是自顾自地想了些奇怪的事情，比如他那天在巷子口见到的老番茄就是这样的，又比如他今天没有背上那个装着奇怪石块的大黑包。
他不擅长安慰人类，花妖花少北占着和中国拜认识最早，是山里小有名气的小霸王。平日里光是和人好好说话都是头一回，毕竟他急起来连山神都敢打。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老番茄身旁，学着他的姿势也将自己整个人抱成团，老番茄偏头去看他，正对上花少北专注盯着他的眼神，今天的花朵被他牢牢地攥在手心里，看样子是准备待会再送给他。
老番茄莫名想起了那个挺老套的梗，精神病人总爱打着伞幻想自己是一只蘑菇，于是为了治疗他，医生也陪他一起打伞在地上蹲着。
至少也是两只蘑菇吧，那样就不孤单了。
老番茄胡思乱想的时候，花少北已经耐不住先开了口。事实上老番茄早就注意到了，花少北作为一只花妖果然也太暴躁了一点，就比如他此刻的问法——“番茄，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揍他。”
摆出恶狠狠的表情，“弄死他！”
老番茄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是他自己的问题。
老番茄回老家的根本原因，是和父母吵了一架。自幼乖巧的孩子按照父母的心意顺风顺水地长大，读了本市最好的大学，读了父母认为最有前途的专业，并顺利保研，是人人都羡慕的复旦之光。
但他其实根本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人类就是这样纠结又喜欢自虐的生物。
即使一点不喜欢，即使完全不擅长拼了命努力也比不上其他有天赋的人，他们还是踏着这条路越走越远，身不由己又痛苦不堪。在偶然的情况下老番茄发布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游戏视频，有趣的创意加上独树一帜的风格迅速受到了网站大家的欢迎，他其实并不轻松，搞视频不代表放弃金融，而是要花费更多的休息的时间，去尽量保证二者的兼顾。
他始终绷着那一根弦，直到暑假前父母和他的谈话。
父母唠唠叨叨了很多，但无非中心只有一个，觉得他做视频会耽误学业，想让他止步于此。老番茄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背着书包就跑了出去，他想不出自己能够去哪，鬼使神差地就进了火车站买了回老家的票。
这段时间他想重新和父母交涉一下，第一步就是在他们希望的方向证明自己可以做得很好。他努力地改了又改交给导师的论文，熬了几天的夜做出来的成果，却在得到那头严厉而不留情面的批判式回复后再次崩盘。
说到底，他根本就一点都不行。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花少北谨慎地纠正，但随即意料到现在的番茄一定接不住自己的梗，不能活跃气氛，那就只能——他一把抓起老番茄的手，花妖的语气郑重而肯定，像是对着面前的人许下一个贯穿一生的独一无二的承诺。
“会不快乐的事情就不要做了，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4
中国boy的山上每周五的夜晚都是狂欢。
老番茄从来没有经历过。
花少北不知道从哪给他找来了一个狐狸面具，告诉他狂欢的时候妖怪实在太多，戴上面具会少很多麻烦。老番茄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合，谨慎又小心地将面具牢牢戴在脸上，透过两个洞洞露出黑宝石一般的眼眸。
花少北骗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说实在的那些妖怪疯起来也不敢动他的人，让番茄戴这个面具完全是出自他自己的恶趣味。
花少北，大恶人。
老番茄觉得花少北的形容还要含蓄的多，周五夜晚的山上已经不仅仅能用狂欢来形容了，如果人类能够看见的话，这座山简直就是分分钟就奔向爆炸的节奏啊。
社交达人中国boy处处留情，每周五受邀过来的妖怪简直不要太多，一座山感觉根本装不下。
花少北牵着老番茄面无表情地沿着山路往顶峰走，据说今晚在山顶有盛大的烟花绽放，来自山林里有名的为爱发电lex友情提供。老番茄疑惑地问花少北lex是什么妖怪，花少北摁着太阳穴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
发电侠——啊不是，是管理这个区域的雷神。
老番茄若有所思点头，听起来好厉害啊，一定很威风吧。
花少北沉默，给了老番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妖怪们的午夜狂欢热闹又怪诞，各种芜杂的声音都交杂在一起。有妖怪趁机互相推销自己的产品，例如您是想要这个金蛋黄派还是这个银蛋黄派还是这个记录生活的蛋黄派，深谙套路贤宝宝一脸严肃，你不要欺负我没看过这个故事，我当然要金的，最后被暴躁的蛋黄派直接砸中脑门；有顶着马头披着红围巾的少年满树林乱窜，一边喊着wakeup一边做出自认帅气的姿势，老番茄一个猝不及防和马头少年来了个人群里擦肩而过的对视，少年窜到他跟前问宁吃了吗，花少北嫌弃推开，某幻你自己一边玩去。
哦，某幻，是一个唱跳rap麦霸，本质是一只马形自走大唢呐，真正开腔能把人送走的那种。
老番茄目光于是变得复杂，北子哥，我原先以为你也是。
是什么？
喇叭成精。
花少北忍了又忍，拳头握紧也抑制不了胸腔翻滚的怒火。一扭头看到老番茄已经笑趴蹲在了地上，脸上是这几天都没出现过的开怀的笑容。花少北叉着腰看了他很久，想着算了。
爷脾气好，不和笨蛋人类计较。
他们走到山顶的时候，正赶上烟花刚盛开的时候。
山里的妖怪们也是一样地最期待这个时候，仰着头等待蕾丝开始今天的第一炮。老番茄立马星星眼想看看雷电神的模样，花少北指着坐在最高的树上大背心大短裤摇着蒲扇甩着拖鞋的男人，说那就是lex。
老番茄露出偶像崩塌的表情。
焰火吵吵嚷嚷地飞出夜空的时候，炸出了千缕万缕的金线流彩。老番茄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烟火，但或许是此刻的心境不一样，身旁陪着的人也不一样，他仰着头认真地看着夜空中绽放的每一束璀璨，星星点点的光辉落在制作精良的狐狸面具后的眼眸里。花少北偷偷地扭过头去看他，他其实早就看腻了烟花，但他却忍不住去捕捉老番茄眼里的晶亮。
人类，真的是很奇妙的生物。
身旁的妖怪们开始发出欢喜的喊叫声，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烟花即将盛开，老番茄个子在妖怪这里其实还蛮吃亏，花少北注意到他踮起的脚尖，伸开手就要再用抱小学生法把他举起来。
老番茄的自尊心不容许他第二次被这样对待，脸涨得通红阻止了花少北的举动，少年将花妖的两只手都握在了手心里，像是揣住了最重要的宝物，仰着头去追赶天空的花火。
花少北满脑袋都是番茄不让他抱了番茄刚才推开了他的手，花大任性气鼓鼓地要闹，其实他一用力就可以把手轻而易举地挣脱出来，妖怪和人类的力量差距就摆在那里，但他偏不，他幼稚地将脑袋挤在老番茄的肩膀上，企图用大喇叭让他知道自己不高兴。
他的气息吐纳在老番茄的耳边，耳边的话被冲上夜空最高点的烟火所遮盖住，整个山头都被绽放开来的颜彩而映的如天光般明亮。
老番茄突然伸手揭开了狐狸面具，只要轻轻一偏头就可以做到的事——
花少北愣住。
少年的吻带着人类独有的浅浅温度，细密又温柔地落在他的唇上。老番茄是紧张的，他亲的时候完全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勇气，花少北离他的距离太近，能清晰地看到他合上的如蝴蝶般颤动的睫毛。
他叹气。
开始用力地回吻过去。
彼时是最后一簇烟火落入夜幕的一刹那，烟火的绚烂和妖怪们的喧闹声都如潮水一般退却。热闹非凡的山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他们在人海里相拥，在烟花中接吻。
花少北想，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人类的心跳可以发出和烟火一样剧烈的声响。
5
老番茄轻飘飘地回到山下，他是想和花少北共挤在小木屋上的，但狂欢的夜晚结束后，山林重新恢复平静。花少北的表情在月光下晦暗不明，他哑着声说，明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老番茄俨然忠犬男友，乐呵地几乎要原地敬礼再打一个报告才踩着漂浮的步子往山下走。花少北静静地站在背后看着他的身影直到渐渐消失，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转而对着地面发呆。
老番茄回到爷爷的房子的时候，发现父母也在。他们大概也是在他留下消息离开后想了很久，到底是不忍心番茄不开心，至少在做视频方面是退了一步希望他能好好协调好学业和业余的关系。打开电脑时那头导师连着给他发了几个文档修改意见，坐在电脑前的少年深呼吸一口气，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从遇到花少北的那天起，他终于找到了漫漫黑夜里的第一束阳光。
父母提起的时候，他才想起暑假即将步入了尾声。他们明天想带他一起回去，老番茄想了想后应下。他明天一早就去找花少北，花妖是可以随地移动的，老番茄快乐地设想着未来，他完全可以在外人眼里一辈子不结婚，屋子里养着一只爱收集花朵的花妖，听起来就很美好。
从书柜里抽书的时候带出来了一本有些老旧的笔记本，老番茄低头捡起出于好奇打开翻了翻，出乎意料的，竟然是爷爷的日记。
老番茄本不想窥探老人生前的隐私，但他却控制不住手去将它拿到桌上去仔细翻阅，日记里出现的词让他格外的熟悉。
「山神」
爷爷是遇到过山神的，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曾想过在山顶跳下去自尽，而当他千辛万苦爬上山时遇到了正趴在悬崖边睡午觉的山神，山神给了他一点果子，又允许他能在夜晚温暖的山洞里过夜。而待爷爷重拾对生活的信心准备出山打拼时，他对山神说我一定会回来报答你。
彼时还不是中国boy的山神趴在树上无奈地笑了笑，眼里是身为妖和神的落寞，“你会忘掉的。”
只有对生活彻底失去了热情和动力，又或是濒临死亡边缘又结了缘的人类，才能见到妖怪。
而当他们重新回归到了人类的生活，过着属于自己的人生时，无一例外会失去对妖怪的记忆。他们不会记得自己在那段时期遇到了谁，记忆会自动在那里中断。没有人会对自己发生过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回忆起来，也没有人会质疑过一小段记忆的缺失。
爷爷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不相信，回来就将这些事写在了日记上。但显而易见的是，他后来还是忘掉了。他的文字留了下来，但他无法从其中窥探到一丝的对山神的任何印象。
老番茄跑了出去。
黎明还未到来，寂静的山林仿佛睡过去了一般。他走过的每一段路两旁的树叶都巧妙地让开以让他顺利通过，中国boy大概正在哪个草丛里蹲着，看着试图抗争的人类，努力挽回一个将定的结局。
花少北没有睡，老番茄跑上来的时候，他正斜倚在山脉旁叼着花看月亮，和初次一模一样。
老番茄气喘吁吁地开口，少年带着些许慌乱和侥幸的话被气息打的破碎，“北子哥…你…我明天要回城里了……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花少北打断了他的后半句，少年深蓝色的眸子一片澄净，里面是皎洁而冰冷的月光，“番茄，你的暑假已经结束了。”
和妖怪度过的、这个荒诞又奇怪的暑假，已经结束了。
多么残忍的约定。
人类如果想要永远地记住妖怪，就必须真正地脱离作为人类的现实生活，舍弃掉和父母、和朋友、和所有亲密的人的羁绊，完完全全地陪在妖怪身边。
“我可以。”
老番茄想，他真的可以为花少北做到这些。
“你不可以！”
花少北比他更大声地吼回来。花大喇叭几乎要气的用手指敲他的番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说到底，他根本完全不在乎被忘掉。
不在乎的。
中国boy出现的时候悄无声息，他头上斜别着猩猩的面具，眉毛上是夜晚凝结的露水摇摇欲坠，像是早就旁观了他们吵架很久。他并不打算去劝说哪一个人，出现只是想要说出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
花少北惊讶地挑起眉毛，像是已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花妖愤怒地捡起石头要砸这个大猩猩，手挥动的时候红绳铃铛在月光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番茄，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的事？”
6
花少北已经扒在围墙边偷看了好一会。
实不相瞒，他看中了屋里窗边摆着的玉瓷花瓶里的小花。
花少北是个花妖，据说他们这一种族都爱四处流浪，花少北却不，他厌恶极了四处奔波的日子，想找个地方定居下来但却一直决定不下来。旅行的时候他最爱做的事就是收集各种好看的花花，就比如此刻，他在等屋里那个忙里忙外的老爷爷出去，就进去偷花。
采花大盗花少北，没在怕的。
床上睡着的小孩过于没有存在感，以至于他蹑手蹑脚地翻进窗子里拿花的时候，那人一开口就把他吓到差点击落花瓶当场坐实恶人名声。他谨慎地回头，正对上裹在被子里，稚嫩的小孩闪亮亮的目光。
啧，人类幼崽。
花少北冲着他比了个大大的鬼脸，想拿了花就跑。那小孩便一直用亮晶晶的眼神好奇地打量着他，看的花少北脸有些发热，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老番茄，这一次看到了很多细节，比如他比起同龄人苍白很多的脸色，比如明显瘦弱很多的小小手脚。
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所谓能看到妖怪的条件，花少北烦躁地想，一个小鬼大概是不会对生活没有期待的，那就是后者了。
他离死神已经很近了。
花妖其实感情是很淡薄的，花少北在世间生活旅行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主动对任何一个妖或是人类表示过亲近。但大抵是对这个命之将至又与他结缘的小少年有了点同情作祟的好感，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头，“小鬼，你有什么愿望，爷都替你实现。”
老番茄欢喜地蹭了蹭花少北的手，眯着眼露出一个暖阳一般的灿烂笑容，“那你可以陪我玩吗？”
花少北为难，他向来是没有在哪个地方待太长时间的习惯，而且这里他并没有多中意，按照他以往的打算明天就会离开这个小镇。
手下的老番茄见花少北不说话了，大抵也猜到了些原因。好久没有见到生人的老番茄左思右想自己应该怎么留住这个好看的哥哥，看到手腕的时候眼睛倏尔一亮。花少北感觉自己的手被温热地圈住，低头看的时候上面已经被系上了一个小小的红绳，附带一个小铃铛，碰一碰会叮当响的那种。
“我把这个送给你，你陪我玩几天好不好？”老番茄恳求，甚至将愿望又降低了些要求。
花少北沉默。
说句实话，这个红绳实在是幼稚到不行，是他哪怕收到十条都不会往手上戴的那一种。
但更实话的是，没有人能拒绝老番茄。
花妖微垂下头，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冰凉而又带着好闻的香气。他对着老番茄，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屁孩，允下了妖怪最真诚的诺言。
“我答应你，陪你玩。”
花少北的存在并没有瞒过那个老爷爷。
老番茄在交到朋友的第一天就告诉了爷爷这个喜讯，脸色都因为高兴而红扑扑了不少。爷爷心疼孙子的同时，不难猜到对方就是他日记里，那个让他摸不着头绪，但是切实存在的神的同类。
老番茄的身体是真的很弱，一天至少有大半的时间都沉沉地睡去。
他对着床的另一侧小声说，番茄就拜托给您了，万分感谢。
花少北挺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也不知道如何接这种类似于托付给自己又或是要立下责任的话语。
爷爷等到他几乎要以为花少北此时不在的时候，花妖对着他使了个小法术，空气中掉落出了一朵蓝色花瓣的小花，落在老番茄交叉着双臂规规整整的睡姿上。
大概意思就是，他我罩了。
没有人能从花妖手里抢人。
死神也不行。
老番茄的身体日复一日地好了起来，花少北丝毫不觉得自己滥用法术给人类治病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但也着着实实地受到了一点大自然天理的惩罚。他缩在小镇旁的山上休养的时候，刚刚能下地的老番茄便一日未见如隔三秋地在爷爷的牵扶下跑了过来。
他显然是很想花少北，一来就直接抱住了树，吭哧吭哧地要爬。正常行走都还是问题竟然还要尝试爬树，花少北头痛欲裂，觉得人类幼崽真的是让人操碎了心。
“别上来了，你根本不行。”
“我可以！”老番茄倔强，从小就被培养了男人不能说不行男孩同理的自尊心，大有今天不爬上来不罢休的架势。
花少北烦心，暴躁地跳下去将那人直接从咯吱窝处抬起来，丢到了树枝上稳稳坐着，才又翻身爬上去。
老番茄拍手，“我会爬树了！”
花少北不想理他。
“小花哥哥你的身体好点了吗？”老番茄乖乖巧巧发问，两只手都抓着花少北的衣角，可爱的一塌糊涂。
花少北冷漠地想，你再来迟一点我就彻底好了。
年老的老人在树下紧张又好奇地四处张望，像在期待看见什么又像是害怕失望。花少北晃了晃荡在树上的双腿，跳下来在他身旁的泥土上用树枝写字。
换人了。
这里的山神，早就已经去了别的地方。如今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猴儿，整天学人猿泰山在山里猩叫，花少北快烦透他了。
老人遗憾地叹气，又想起了什么，对着他说。
“番茄也会的，到时候……”
当他的病彻底好了，他也会忘记你。
花少北沉默，抬眼看了一眼老番茄，他似乎是听到了底下的小花哥哥和爷爷在讨论他，抱着身旁的树干努力地偷听。这孩子，真的是太傻了。
忘了我也好，第一个结缘的人类我不要这么傻的。
花少北这样想着。
7
老番茄收拾好行李走的时候，花少北就站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巷子口看他。其实他不用这样躲躲藏藏，老番茄已经忘记了这个暑假的回忆，昨晚他和boy想办法把他打晕后，送到了他爷爷的家里。
花少北想，其实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妖怪和人类怎么可能长久地生活下去，他们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番茄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花少北无所谓地想，转头便回了山里。他转身的一瞬间少年仿佛心有灵犀般地也扭头，看向了花少北待过的那个地方。
“茄茄，有什么东西没带吗？”
“好像没有。”老番茄摇头，神色无常地扭过头来。
花少北催着中国boy搬家，这里来年就得拆了，他趁早带着自己的一帮亲友团转移到下一座山上。花少北已经习惯了生活环境的吵吵嚷嚷，每天被某幻的rap闹铃吵醒，偶尔看看老蕾放的烟花，足够快乐了。
但预想到来的拆迁没有到来，据说是负责这块的老板又换了家公司签合同，那人不想用这个小镇的地皮。花少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在午后的阳光下伸懒腰，像一只餍足的猫咪。
妖怪的世界里，时间过得漫长而无趣，花少北喜欢用睡觉来打发时间，直到这一天他被又开始猩吼猩叫的中国拜吵醒，整张脸都写满了暴躁和给爷死，他跳下来要打人的时候，愣住了。
中国拜躲在草丛里指着树下蹲着的少年瞎比划，不用他说花少北也能一眼认出来，这个穿着西装意气风发却偏偏抱着腿仿佛一个自闭番茄的，除了老番茄还能是谁。
他怎么又回来了？
老番茄总觉得他忘掉了很多事情。
比如小时候的全部回忆。
比如在他最低落的研三暑假那年，他回老家的事情。
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一座山，在梦里反反复复地看到一朵蓝色小花，被他握在怀里，是如同独一无二的珍宝。他再也没有换过手机，他每天都要看一遍旧手机上的壁纸，努力地去记住身旁那个人的长相——即使在下一秒他就会立马忘记。
花少北低头的时候，能看到他手机上顶着满头花的笨蛋少年和一脸茫然的花妖脸贴着脸亲密的照片。过了这么久，他早知道了当年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什么，也知道了老番茄曾经骗着他偷偷拍了合照。
花妖想，这个孩子真是三岁看到大，从小就傻，不可救药。
他俯身抱住了老番茄。
这一次再忘记了，就绝对绝对不原谅你。
#这是货真价实的HE！
评论(15)